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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节(1 / 2)





  卫穆万念俱灰地瘫倒在椅子里,想不出任何能脱困的法子,柳凝端了杯茶放在他手边,他无力拂落,最终长叹一声,挥了挥手。

  “事已至此,总不能坐以待毙。”柳凝轻声劝道,“府外已经被官兵围住了,不过想来,总不至于连一个空当也没有……不如等入夜后,想办法逃出去。”

  “想逃出去,哪有那么容易。”卫穆不耐烦地皱起眉,但很快眉头慢慢舒展开来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法子,“不过我想起来了,后院的梅花林里有一处密道,似乎能通往外面……你们两个,快回去将东西收拾一下,带些值钱的,等用完晚膳,入了夜,咱们便从那里逃出去。”

  逃出去后便北上去梁国,这些年卫穆与梁国人也有些交涉,想要图个安身之处,应该也不至于太艰难。

  柳凝搀着卫临修回了香雪院,平时来来回回忙活的婢女们,此时早就不见了踪影,整个院落空荡荡的,草木凋零,平生出一丝颓败冷清的感觉。

  他们回去后,匆匆用了几口晚膳,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。

  卫临修身上伤痕累累,看着甚是可怖,但实则都是皮外伤,卫穆终究不忍心下重手打他。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,看着架子上珍贵的藏书孤本,犹豫着要不要拿几本带着上路。

  “我们这回逃亡,只能收拾些细软上路。”柳凝说,“夫君……这些,还是别带着了。”

  卫临修回头看着柳凝:“你……没什么想问我的么?”

  “那位女刺客,是夫君找来的?”柳凝低声说,“景溯遇刺的时候我看见了,该知道的,也差不多都知道了。”

  “她死了,是不是?”卫临修叹了口气,“妙音姑娘是个好人,我有一次喝醉了酒,向她诉苦,然后她就说,她与景溯也有仇,她愿意替我去杀了那个畜生……我一直犹豫,直到你要离开的那一天。”

  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被他人掳走,那日他离开卫府后,便去醉梦楼找了妙音,一同制定了杀掉景溯的计划。

  直到妙音离开后,他才意识到闯了祸,但到了这个时候,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。

  “阿凝,你当时是不是吓坏了。”卫临修低头看到她裙边的血迹,摸了摸她的脸颊,“对不起,最后还是连累你了……不过,我并不后悔。”

  “你不后悔?”柳凝看着他,“为什么?”

  “我知道,我不是一个能让别人瞧得起的男人,身有隐疾,也没什么大本事,甚至别人明目张胆地来夺走你,我也无力阻止。”卫临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软弱了这么久,到了最后,好歹也该把你保护好。”

  “……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,我还算什么男人。”

  他眼眶发红,落下一滴泪,随后很快用袖子抹去,柳凝看着他狼狈的模样,瞧了许久,叹了口气,轻轻环抱住他。

  这个怀抱似乎给了卫临修慰藉,他紧紧拥抱着怀里的人,好像这样,就能稍稍平息他心里的恐慌与痛苦。

  她的头发柔顺地拂在他脸边,唇凑在他耳边,好像在轻声说着什么。

  她说,夫君,有些许多事情,后不后悔,并不是当下就能判断的。

  卫临修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,迷茫地看着她,正想要开口问,后脑勺处却猛地传来一阵痛感。

  柳凝看着卫临修软软地倒在地上,然后将手里的玉瓷砚台放回了桌案上。

  第67章 纵火

  柳凝垂眸注视着晕死过去的男人, 想着他刚刚说的那句不会后悔,唇边弯起一个轻微的嘲讽。

  若他知道了一切真相,这样的话, 还能说得出口?

  她没再管卫临修, 任由他倒在地上,自己则坐在桌案边, 盯着角落里的漏钟,等到时辰差不多了, 这才拿起包袱, 不紧不慢地走出了香雪院。

  外头已经入了夜, 然而灯却没有掌起来, 整座府邸陷在一片漆黑里。

  柳凝提着一盏灯笼,背着包袱到了梅林, 她到的时候,密道的机关已经被打开,卫穆正等在密道入口处。

  “怎么就你一个人?”卫穆皱眉, “临修呢?”

  柳凝说:“夫君说他落了件重要物事,叫妾身和公爹先走, 他很快便会赶上来。”

  卫穆眉心皱得更紧, 但也不敢再耽搁下去, 于是点了点头, 走进密道, 柳凝提着灯笼跟在后面。

  他这回逃亡, 只带着卫临修和柳凝, 至于其他人,他的庶女卫盈以及妻妾,这些就全留在府里, 任其自生自灭。

  卫穆原本连柳凝也不想带着,虽说是卫临修犯了大错,但他心里更恨柳凝,只觉得这女人是祸水,生生将卫家门庭搅成如今这副局面。

  可若是不带着她,却难保卫临修又犯那股子轴劲儿;况且在卫穆看来,她与景溯关系匪浅,若将来被景溯为难,说不定将她交出去,可以换得一份平安。

  可预见逃亡的路上也并不太平,卫穆背着包袱,心事沉沉,没走几步,却忽然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去路。

  是一排酒坛子,还有散落在地上的枯枝。

  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卫穆讶异,“这密道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?”

  他弯下腰,打算将这些杂物移开,然而还没伸手,柳凝却先一步触上那酒坛子,轻轻一推,瓷坛倾倒,连带着其他的坛子一同滚落,碎了一地。

  酒液汨汨流出来,顺着地上的裂缝蔓延,浸湿了一旁的枯枝堆。

  卫穆被她突然的举动给弄愣了。

  “柳氏,你干什么?”

  “想你忠毅侯也算有过风光权柄之时,如今却落得这样狼狈夜逃的下场。”柳凝将灯笼打开,笑盈盈地取出里面的灯烛,“不过呢,现在你就算想逃,也没那么容易——”

  她执着蜡烛,有几滴蜡泪滴落在指尖上也全然不管,只是盯着卫穆惊恐的表情,像是欣赏一般,神情愉悦。

  密道阴森,幽幽的烛火边,还是那张熟悉的脸,清丽温婉,眉眼轮廓好似工笔描摹出来得一样。

  然而卫穆的表情,却像是见了鬼。

  “你疯了?!把蜡烛放下!”

  柳凝轻轻嗤笑一声,卫穆还没来得及阻止,她便将手里的蜡烛往远处一抛,正正好好落在枯枝堆里。